内华达财政部长：我为什么说乐视是庞氏骗局？

内华达州财政部长施瓦泽

“乐视就是一个庞氏骗局”，内华达州财政部长丹·施瓦泽(Dan Schwartz)周二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如是表示。这句话立即成为了媒体的报道焦点。施瓦泽甚至将乐视和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庞氏骗局操盘手伯尼·麦道夫(Bernie Madoff)相提并论。

什么是庞氏骗局？简单地说，就是金字塔骗局的商业推销模式。庞氏骗局通过不断吸引新投资者的资金流入，来维持一个无法盈利的业务骗局，同时支付给原先的投资者红利。一旦无法吸引到新资金流入，骗局泡沫就会破灭，给诸多投资者带来巨大损失。麦道夫于2008年被捕，次年被判处150年监禁。

为什么施瓦泽会如此严厉指责乐视？他今日接受了新浪科技驻美记者的独家专访，阐述了他对乐视、贾跃亭以及法乐第未来(Faraday Future)的看法，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指责乐视是庞氏骗局。

施瓦泽表示，乐视宣布了太多的扩张项目，他质疑乐视没有钱来推进这些项目。他表示，法乐第未来在内华达的工厂已经拖欠了三个月工程款，导致施工方被迫停工，但乐视却没有向他提到过资金问题。施瓦泽认为，贾跃亭的庞大生态梦想无法实现，乐视的盈利情况太差，而且也不能用创业公司来看待乐视。

施瓦泽于2015年出任内华达州财政部长。他拥有哥伦比亚大学的MBA学位，在银行和证券业从业超过35年，并有25年的创业经验，创办了Qiosk.com等数家公司。此外，他还曾担任知名风投期刊《亚洲创投期刊》(Asian Venture Capital Journal)的CEO，对亚洲私募股权和风险投资状况拥有深入了解。需要强调的是，州财政部长属于民选官员，并不是由州长任命。

值得注意的一个细节是，他在采访中直接用中文拼音来称呼乐视，而不是乐视在美国的英文名称LeEco。施瓦泽对乐视网股价的走势也非常了解，准确说出乐视网目前股价跌到了38元左右。

这并不是施瓦泽首次质疑乐视，自乐视投资的法乐第未来与内华达州和北拉斯维加斯市政府达成10亿美元工厂的投资协议之后，他就曾多次质疑乐视是否有足够资金推进项目。因为根据投资协议，施瓦泽负责的州财政部需要发债提供1.75亿美元用于工厂的基础设施建设。法乐第未来工厂施工方Aecom尚未回复问题的置评要求。

以下是采访实录：

问题：你为什么说乐视是庞氏骗局？

施瓦泽：我这么说是因为，贾跃亭计划投资10亿美元(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北部的沙漠地带)建设电动车工厂，即法乐第未来的工厂。而乐视是这个项目唯一的资金来源。与此同时，贾跃亭还宣布了其他大规模投资，之前斥资20亿美元收购美国电视机厂商Vizio，花了2.5亿美元从雅虎购买硅谷办公园区。他还打算为乐视汽车项目投入60亿美元，并打造了一辆概念车。(注：原话如此，应当是算入了乐视在浙江投资200亿人民币的汽车工厂项目)

让我疑惑的是，他从哪来这么多钱(支持这么多项目)。贾跃亭用乐视股权抵押贷款，但他当初抵押贷款的时候乐视网股价还是90多元，而现在股价却只有37-38元，几乎只有当初的三分之一。他根本没有钱来做这些事。他也没有从中国政府拿到投资。那么钱从哪里来呢？我不觉得他有这么多钱。你问我为什么叫乐视是庞氏骗局，因为我觉得他同时宣布了这么多不同的项目，他可以说自己正在为每个项目融资，但他却把一个项目融的钱用来支付其他项目的资金。

问题：乐视刚刚宣布融资6亿美元，重点用于LeEco Global(乐视美国)和汽车项目。

施瓦泽：我的确看到了新闻，但那是他宣布的消息，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6亿美元的确是一笔大融资，但是他之前宣布了40亿美元的海外扩张项目。法乐第工厂投资就10亿美元，收购Vizio要20亿美元，乐视自己电动车和其他美国项目也要12亿美元左右。即便他融资了6亿美元，依然还有30多亿美元的资金缺口。

问题：你之前有见过贾跃亭，和他讨论过这些问题吗？

施瓦泽：没有，我没见过他。

问题：法乐第未来是否拖欠款项，情况怎样？

施瓦泽：是的，他们没有付款。据我所知，他们本应(向工程承包商AECOM)在9月1日支付2400万美元，10月1日支付2200万美元，11月1日支付1000万美元。但AECOM没有收到这些款项，所以他们停止施工了，并且向媒体披露了。

问题：你和AECOM联系过吗？

施瓦泽：没有。这不是我的工作职责。他们向媒体披露了这些信息以及停工消息，这是公开信息。

问题：你为什么担忧乐视和法乐第未来的财务状况？

施瓦泽：我担心他们的财务状况，是因为他们想从内华达州政府拿到1.75亿美元的贷款用于基础设施建设。法乐第未来希望内华达州政府发行1.75亿美元的债券，用于工厂的基础设施和各种周边设施。而我是州政府的财政部长(当然要担心)。

问题：那么内华达州政府是否已经提供了这笔资金？

施瓦泽：没有。他们向外界公布，内华达州政府给了他们税务优惠和基建投资。但在我们给钱之前，他们必须支付7500万美元的履约保证金(Performance Bond)，以确保他们可以推进项目。

问题：那么如果他们资金不到位，内华达州政府会有违约惩罚吗？

施瓦泽：不，我们不会给钱。他们需要向工程方付钱继续推进项目施工(我们才会考虑投资)。内华达州和北拉斯维加斯市议会会努力把损失降到最低。

问题：乐视和法乐第未来和你有联系吗？

施瓦泽：是的，我们和乐视有联络。我们有过数次会谈，最近一次是8月份。不过，每两周我们都会进行一次电话会议更新情况。除了我和乐视方面，参加电话会议的还有北拉斯维加斯政府以及法乐第未来。

问题：那他们有说到资金问题吗？

施瓦泽：不，他们没有告诉过我们。我没有听他们说到资金问题。我知道他们的问题，是因为施工方表示法乐第未来没有支付款项，这就是他们停止施工的原因。

问题：乐视旗下有三个电动车相关项目。

施瓦泽：是的。我知道，这让我疑惑他们从哪儿找钱推进这些项目。贾跃亭是一个很有梦想的人，我看过乐视的生态图，他们有37个不同子公司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。我不认为他可以实现(这么庞大的梦想)，这是我个人的观点。如果你去看乐视的公开信息和盈利状况，我们把这个叫百货店利润(Grocery store margins)。大多数公司的利润率可能在10%，而乐视只有1%-1.5%，甚至比杂货店的利润还低。

问题：你不觉得创业公司都是要烧钱才能盈利吗？

施瓦泽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60亿美元的创业公司。他们开始扩张也至少有5年时间了。我不知道乐视汽车现在的融资条件，他提出过很多承诺，但实现的却很少。

问题：之前有媒体报道乐视还打算在加州建厂。

施瓦泽：你问我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说乐视是庞氏骗局。一个典型庞氏骗局的特征就是不断宣布新项目，试图融来新的资金，但却用来投入此前的项目。贾跃亭(那些项目)根本就没有挣钱。某种意义上说，一个企业的目的是要挣钱，贾跃亭的公司们还没有盈利。

问题：内华达州政府和法乐第未来达成投资协议的时候没有做尽职调查吗？

施瓦泽：内华达州政府的尽职调查做得非常少，我并没有参与其中。这是州长和其他部门官员参与的，他们显然在尽职调查方面做得非常少。

问题：你是说州政府犯了错误？

施瓦泽：我不会这么说，你可以这么说。